GameStop上演史詩級軋空大秀,成為近期華爾街甚至是全球資本市場最受關注的話題,在這場散戶對抗空頭的瘋狂戰役中,GameStop一路從3美元最高狂飆至483美元,團結的散戶讓空頭全面潰敗,過程令人嘖嘖稱奇。
中國證券時報採訪幾位親身經歷此次散戶威震華爾街的美股投資者,希望從他們口中還原這起足以寫入史冊的事件。
在美國散戶抱團大戰機構正酣之際,散戶集中地WallStreetsBets(WSB)論壇的一名用戶發表一封公開信,寫給被迫平倉GameStop的空頭對沖基金Melvin Capital、CNBC及所有WSB論壇用戶。
據國外媒體報導,信中這名散戶斥責以Melvin Capital為代表的華爾街機構,稱他們在2008年金融海嘯給數百萬民眾製造莫大苦難,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反而得到救助,如今又公然非法做空GameStop這樣的股票,沒有從危機中吸取教訓。
該散戶還指責CNBC這樣的主流媒體收受大企業贊助,為他們發聲,將散戶熱炒GameStop等個股妖魔化,稱這類媒體吹捧機構是短視的牟利行為,現在,散戶就是在把握一生難得一次的機會懲罰這些機構。
這必將引起另一場深刻的大討論,美國散戶們或許都會抱著必勝的信念,但每個散戶的想法不盡相同。
蘇奇(化名)2年前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回中國,現在任職深圳某大型投資機構,他對記者表示,他也使用個人資金參與此次GameStop事件,即使他並不認為散戶最終會取得勝利。
蘇奇對GameStop做過分析,認為公司本身的經營屬於正常水準,這類公司在美股市場很常見,之前公司股價長期在10美元上下徘徊,但在股價漲到20美元後,就有投資機構開始做空公司股票,但也並沒有脫離正常的投資範圍。
他認為,隨著WallStreetsBets的意見領袖不斷宣揚,以及更多個人投資者加入,投資人的情緒開始高漲,隨著社交媒體的發酵,又有更多投資人加入戰團,公司股價已經被投資人情緒主導。
不過,蘇奇表示,此次散戶和機構之戰,更深層的原因可能是美國前總統川普在任內對規則的挑戰和對傳統的蔑視,且開始在資本市場產生影響。「個人投資者厭倦由大型投資機構決定一家公司的價值和命運。在某個股票對投資機構進行狙擊,即使不能完全改變市場的生態,仍能讓這部分投資人獲得滿足感。」
蘇奇還認為,美國大型科技股大幅上漲,以及股市機構抱團的現象,都是由機構法人主導,不過,這些公司的價格並不能用傳統估值模型來解釋,更多的是機構法人利用資金優勢在決定公司的股價。
因此,此次散戶大戰機構法人是個人投資者「利用魔法打敗魔法」。不僅華爾街的投資機構,中國的投資機構也應該反省,當前僅僅依靠資金的優勢來決定公司的價值是否能夠長期持續下去。
在上海的隔離酒店中,一家香港投資公司的總經理俞于也參與GME的交易,不過他並不是用機構的資金,而是純個人參與。俞于告訴證券時報記者,在香港雖然有很多對沖基金,但行業裡面並沒有那麼瘋狂。「這種機構很難參與,除非一早就買進去的,不然GME的估值根本過不了專業機構的風控,大資金買進去怕風頭過了,流動性都不夠減倉。」
俞于之所以會關注到GME,是因為自己平時就有做美股投資,所以在前天透過盈透證券350美元賣出,昨天155美元實現平倉的,持倉1天就創造55%的收益。當時,他預判要支撐GME股票持續上漲,需要一直有全球性的新聞曝光,才能吸引更多的資金進來,但這在長期來看顯然不可持續,股票長期還是要回歸正常價值,所以就決定花一小部分倉位做空。
「本來我想持有1周以上,我預計要到周五才開始跌,周五有大量GME的期權到期,很多對沖基金就不需要再買入回補自己的空頭倉位了。但28日晚跌的很厲害,後面的情況暫時無法預計,算了一下利潤就平掉了。」他告訴記者。
摩根大通等投行最新指出,GME現象並非特例,這些散戶投資者可能進一步複製這一模式,讓更多類似的股票出現大幅波動。俞于也認為,類似的現象肯定還會發生。
只要美國繼續釋出資金,類似的造富運動肯定還會繼續發生,像是美股、比特幣、甚至名牌包和手錶、球鞋等有流量的資產過去1年價格都漲了不少,加上網路平台的傳播,像是這次散戶大本營Discord和reddit都是美國年輕人常逛的熱門網站,更助漲炒作的氛圍。
證券時報的記者也發現,參與者史上罕見一刻的,也有中國散戶,在一個港美股市群組,GME的話題相當熱門,甚至有人用美股的類比盤交易,輪番上演做多做空GME的帳戶秀,而其他社群裡面,也充斥著買入GME暴賺1000萬港元(約4000萬台幣),一覺醒來沒平倉,倒欠券商6000萬港元(約2.4億台幣)的真人版案例。
交銀國際董事總經理、研究部負責人洪灝日前也發微博表示,GME股價暴漲未必是投機的結果,其估值本來就過低,暴漲前該公司帳上有足夠現金買下整個公司的市值,同時做空比例卻佔股票數的一半,只要公司出現任何獲利驚喜,就註定會軋空,不過,摩根士丹利執行長James Gorman認為,散戶抱團軋空是個短期現象,不會持久。
這次GameStop事件,第一個倒下的空頭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香櫞研究(Citron Research),1月19日,香櫞表示,GME股票的買家是這場撲克遊戲中的輸家,這檔股票的股價很快將回到20美元的水準。Reddit用戶們對香櫞的評論群起而攻,甚至出現針對香櫞創辦人Andrew Left家人的攻擊。
與此同時,散戶繼續推高GME股價,目的就是為了打爆香櫞等機構的空頭頭寸。面對散戶的攻擊,香櫞之後終於認輸,Andrew Left親口宣布結束長達20年的空頭生涯,不再發表做空報告將專注在長期投資。
在美國生活的新移民kevin談到這一歷史性時刻,坦言比起賺多少錢,他將這次散戶抱團的事件稱之為帶有行為主義色彩的美式運動,其背後也反映出美國社會的深層矛盾。
隨著網路傳播的加強,除了美股市場的GME、AMC,美國散戶迅速也轉戰到新標的,上周四直接推升白銀、幣圈狗狗幣等市場價格,澳洲也有類似的抱團現象運動出現。
事實上,美國資本市場機構佔據絕對主導地位,散戶在整個市場的佔比約30~40%左右,這次散戶能入市的資金來源和疫情息息相關。由於美國失業率節節攀升,美國中低收入民眾獲得不少現金補助。2020年4月,美國政府向每位民眾發了1200美元補貼,12月,又表示要追加每人2000美元。隨著拜登的上台,還發布1.9兆美元的經濟援助法案。
Kevin表示,對於很多美國居民來說,政府的補貼是一筆意外之財,很多人都拿去投入股市,而這次有號召力的那兩個論壇裡面的很多都是年輕人,他們在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時年紀還很小,可能也就是中學生,也會因此經歷一些家庭的變故,比如失去房產,家庭負債父母失業等等。
現在這批年輕人都長大了,2、30歲開始第一次進入股市,他們想要透過這種表達方式來對抗華爾街,在意見領袖的號召下,用抱團的行為向金融市場一些不公平的事情表達不滿。
無論誰是誰非,從美股分析師角度來看,此次散戶與機構的大戰或許會給美股市場帶來更深層次的影響。
美股分析師tom告訴記者,散戶們買入巨量的看漲期權,被做空股票的價格大漲,做空股票的對沖基金在撐不到市場回歸理性前被迫繳械投降。與此同時,對沖基金不得不開始賣出其他股票部位,或者期貨對沖頭寸。
市場資料顯示,對沖基金正以6年多來最快的速度降低股票曝險部位,根據高盛彙整的資料,基金經理人在之前的4天內從市場撤出的資金總額,達到2014年10月以來的最高水準,此外,危機之下大量機構資金瘋狂買入美債避險。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美股流動性危險的信號。
其實,散戶反殺機構的戲碼,在美股市場上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之前特斯拉就是一例,眾所周知,馬斯克有多麼痛恨空頭,他自己幾次差點栽在空頭手上,早在2017年,華爾街多家巨頭做空特斯拉,馬斯克瀕臨破產邊緣,現在的特斯拉股價已經高高在上。有市場人士認為,特斯拉是美國散戶信仰的大本營,也是空頭2020年損失最慘重的個股之一。
從這次事件來看,顯示不管是美股或其他市場的小散戶,可能以為資本市場的投資者結構變化是一條單行道,不料,卻在2021年初就見證改變歷史的一刻。(財經中心/台北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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